热爱食腐的模仿犯

【白五】We all fall in love some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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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文归档(文笔开始变得令人难以忍受)。

是一个长篇的番外,这个长篇凉了。


——

他们在这间破败的安全屋里躲的时间长过了以往应有的限期。

Marta Shearing意识到Aaron Cross正在等待着什么。但她没问,Aaron有时候会主动告知她,关于他们的行程或是一些推测,甚至是Kenneth Kitsom可笑而悲惨的早年生活。但还有一部分作为Aaron Cross的过去不为人知,他很少提起他们做的事,那些特工,那些任务。

一开始远在亚洲时Marta会问,在那时她已经发觉自己是知道得更少的那个人。很快她发现Aaron刻意地精简语言,更多时候沉默。他只提到过三号,在提及对方的死亡时面无表情。这非常不寻常,Aaron脸上经常带着笑意,不小心打碎什么时会气愤地说“该死”,和所有他想接近的人都打成一片。

久而久之,Marta知晓对方的雷区,更知晓Aaron从未想过要和自己或是什么别的女人发展。

他是个好男孩,Marta想。

“我曾经是个特工。”Aaron只苦笑了一声,“我们这种人,也许只能终日舔着刀尖口上的血度日。”

“你可以重新开始。”Marta劝慰他,Aaron缄口不言。

于是他们到了这里,窗帘的天鹅绒上烧着暗金色花纹,但除此之外全是霉点。本来角落里有一些相框,Aaron把他们全扔进一个杂物间,把门锁了。

现在矮栎、熊果、石楠、所有花花草草在花园里失控地疯长,在彼此挤兑之中找寻到一个平衡。晚上长期盯着那些魅影似的树木在没有玻璃的窗外晃动让Marta有些神经衰弱,有时候Aaron会抱着被子进来睡在床边的木地板上陪她。听着男人的均匀呼吸声让Marta好受不少。

有一天Marta问Aaron:“你家乡在哪里?”

Aaron笑了笑,他正在把发脆的木头小心地叠好。“一个经常下雨的地方。”

Marta发觉这可能又是一个她不应触及的房间,她没再追问,这时Aaron说:“就在此地。”

“……雷诺?”

“是的。”Aaron在被他们拖干净的松木地板上赤着脚走路,发出咯吱的声响,他找了张椅子坐下,拍了拍手,对Marta继续说,“如果你愿意,我们明天可以去我出生的地方看看。无论如何,在这里最后一个认识我的人也死了。”

Marta想起Aaron上次和她提到救济院院长。Aaron最后一次回到这里时那个老人正在遭受淋巴癌的折磨。她没有接这句话,只是近乎残酷地用Aaron的方式问:“安全吗?”

“绝对地。”Aaron几乎是开怀地笑了一下,他的青蓝色眸瞳眯起来像狭长的贝加尔湖,再泛点青色。

过了一会儿Aaron又说:“你知道,Marta,这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站了。”

Marta正在看着那个杂草丛生的花园,经常有斑尾鸽飞过这里,有时在窗台上昂首阔步。它们不怕Aaron和Marta,可能是无数代的繁殖和房屋的年久失修让它们失去了畏惧躲避的习惯。她身子僵了僵,过了很久才小心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没必要再把你困在我身边了,Marta,你自由了。”Aaron又说,“他们取消了对我们的追捕。很多东西都在改变,包括这些计划,通缉令。CIA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把所有烂摊子扔进角落里置之不理。”

Marta转过身来时Aaron正在把木头塞进壁炉里。他蹲在旁边背对着Marta,肩胛骨漂亮地突出来,像正在休憩的大型野兽。Marta对着男人的背影出神了片刻。

她没想过这一天会是这样,像出狱的犯人一样呼吸新鲜空气。而Aaron Cross会在他们所共享的空气底下伸展腰背,转过头再对着谁露出他真正的笑容。

“你捆着我是为了保护我。”她重复了一遍Aaron话里的意思。

“但没人能够永远困住一个人。如果你把一只游隼一直锁在铁链尽头,你只会看着它死去。”Aaron扎到了倒刺,他把手放到嘴边吮了吮,Marta站起身给他寻找消毒药水。

“何况我从来没觉得我们的关系是平等过的,一开始是你,现在是我,Marta,我敢打赌,你心里面那点压抑感从没有消失过,而我一味地守着你,却什么也不告诉你。我们彼此都恨这样的关系。”Aaron看着Marta打开药箱熟练的动作说。

Marta有点想争辩这不太一样,她自认与Aaron的关系永不能用“普通”来介定。但事实确实如此,一开始是Aaron向她求助,以那个实验体的身份,然后她再心甘情愿地跟着Aaron离开,也许是为了好奇心或者是愈发严重的孤寂感,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作为科研人员的孤独,可当枪声响起时她发现自己终究是一个普通人,而且逃亡这回事比她想象的还难。有很多事情不能再变得随便,比如买瓶水,或者是在阳光底下走路。她永远变换着发型,或者是帽子,睡觉时一只耳朵醒着倾听所有的动静。

“也许我才是困住你的那个人。”她回答Aaron。

“也许吧,我不知道,可能——平等的关系也许从来就没存在过。”Aaron耸了耸肩,Marta想,是啊,怎么可能,而Aaron仍旧妄图地找寻那点所谓完美的东西。像是成熟了,又像是一只第一次跳出井外面朝大海的树蛙。



晚上开始下雨,但月光仍旧冲破云层把房间打上微弱的光,雨有些洒进来把地板打湿。Aaron睡在地板上,Marta不太清楚他有没有被雨泼到。

在她意识随着雨声而渐近模糊之时她瞥见Aaron坐起,靠在床边。他的左肩膀有些水痕,颜色很深。她凭着本能问了一句:“做噩梦了?”

“没,没睡着过。——想听听些故事吗?”

“如果你愿意。”Marta也翻身坐起,床边天鹅绒窗帘微微摆动,Aaron背对着她,她猜测对方的视线停留在窗台。

“这个地方属于Byer家族。”

模糊的记忆在Marta脑中旋动,她只是轻轻一探手,它们便出现。“Eric Byer? B-Y-E-R?”

“大象。”Aaron低笑一声,“你知道他的身份?”

这一点Marta从未问过,只是此刻她几乎是即刻明了对方想表达的意思。她也没想过这回事,但当Eric Byer是项目负责人这个事实摆到她面前时她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接受了。Eric Byer是让人见一眼便很难忘记的人,不是说他的相貌或者什么别的令人注目,而是当他说话时你很难不相信他的每一个字母。

下一秒突然有什么东西把一切串联起来,Eric Byer,Aaron Cross,Kenneth Kitsom,雷诺,收获计划。

“事实上直到现在我都不太清楚Ric到底在选择实验体时认不认识我,也许认识,也许不认识。Kenneth Kitsom记得清楚,在他十二岁时Eric Byer曾经给他喝过一杯牛奶,帮他赶走了一群小混混。”

Marta哑口无言。Aaron梦游一般继续说。

“然后这个人又救了Kenneth Kitsom一命,甚至还创造出一个Aaron Cross。天杀的,Aaron Cross可能欠他不止一条命。操。”

“你还过吗?”

Marta为对方罕见的粗口而愣了愣,明知毫无必要仍旧多问了一句。

“曾经有一次——虽然我认为就算没有我,他也能逃出生天。”Aaron竟意外地回答了。风向有些改变,打落在木地板上淅淅沥沥的声音逐渐消散。

Marta惊讶了一下,他们之间的绳索越缠越紧。

“前段时间我们两人回到美国之后,大概是还在俄勒冈州时,他死了。”Aaron顿了很久,再开口时音调里有些颤动。

Marta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问:“什么?”

“Treason,叛国罪。讽刺吗?我觉得挺讽刺的。”Aaron的语气里揽着一股怒火。

Marta几乎是下一秒便明白了。很多事情都在改变,即便是Eric Byer,当他成为项目主管人,手握复杂线头时也不能幸免。

她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眼前的男人使得她失去评价这件事的资格,或是评价这个人的资格。她只能低语:“他是个爱国者。”

“现在只有天知道。有时候我恨透爱国者这个词汇。但这不代表Ric能被套上叛国的罪名。”

Aaron又默然许久,咬牙切齿地笑出声来:“而这个人估计是虔诚地面对死亡。‘为了国家’,他会说。上帝,我恨他。”



Aaron Cross定神看了很久墙上那些看不见的照片。他皱眉屏息,把沉寂在玻璃相框底部的灰尘打落。关于他所认识的那个人的照片不多,几乎都是还是孩童时代时。

他缓步一路走到走廊尽头,注意到地板上留着一些不算鲜明,却也绝对不是多年前的脚印。

他应该毫不意外的。

走廊尽头是Eric在空军服役时的照片——明信片复印件。画面上的男人靠着一架古德伊尔出产的飞机站得笔直。

然后他注意到照片旁挂着一条铁链。他伸手拿下来时才发现不止一条。

那是两块狗牌。其中一块被保留得很好,甚至还在闪着微光 上面用印刷体刻着一串名字:Aaron Stampler。而另一块划痕累累,厚重笨拙,但Aaron至死都认得出那是谁的。他紧紧攥住链子,在原地滞留许久,明信片上男人挂着浅浅的笑。他一拳砸向墙壁。

尘埃在走廊里起死回生。



“Aaron?”

Marta轻声叫唤了一下,对方猛地一抖。

“抱歉。刚刚走神了。”

Marta推测着对方在想些什么。但她经常失败。Aaron内心有半边也许是如同躺在阳光下的大海,但也许还有半边是血肉淋漓的硝烟。她不清楚。Aaron永远是如同变色龙一般捉摸不定。

“你有想过——为什么吗?为什么你要回来救他?”她问。

男人背对着他沉默了很久。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没有什么为什么。我从不扪心自问。”他回答。

Aaron站起身,光着脚站在湿漉漉的地板上,他的影子在扭曲的月光之下黏糊糊得张牙舞爪。



第二天他们确实去了伯温。Marta蹲下身被很小的孩子包围,在阳光之下他们看起来美好而亮丽,即便破烂的服装蔽体,脸上是抹不去的灰尘。更大一些的孩子坐在角落里不出声地观察着她,阴影里射出来的目光赤裸裸的,会让Marta紧起身子。她知道自己做过的和还未做的黑暗的事情。

那次体检她知道的远比特工以为她所知道的要多,她知道特工去了索马里,是从也门回来的,手上撕裂的伤口应该会随着时间的估算而愈合得七七八八。特工坐在体检桌旁,无意识地晃着脚,看着她的眼神和这群孩子一样。特工问了她一些越界的问题,而她回答说“你知道我们这里有摄像头”,她其实也在思虑着摄像头后面到底会是谁。

在五号特工走入体检室前Eric Byer给她通过电话。

“别问,别回答,与你无关,明白吗?”那男人透过电话对她重复禁令,又说,“记得帮他看看右手的伤。”

Marta沉默了一会儿,她记得五号特工是左撇子。她握着电话的手有些发汗,有时候女人不该出现的直觉会片刻支配她的思路。

“我知道了。”她说。

男人挂电话的速度让她感觉仓促。她劝诫自己不要再想太多。

Aaron在不远处对着救济院的负责人说着些什么,Marta看见他掏出一沓绿色的钞票塞到对方的手里,注意到Marta的目光后回头对她笑了笑,阳光下对方的睫毛她远远地都能瞥见,近乎半透明的。

出了救济院后Aaron突然说:“你问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他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我也应该去改变他的人生轨迹吧。”

金发男人不恼不笑,语气平和,不远处那群孩子还赤着腿站在门口的碎石路上,目送陌生来客的远去。Marta正在想,也许他们不知道自己或许能够增加几顿饱餐,换上布料很好的干净衣物。

山上的林子里是各异鸟类的叫声,在清早的时候吵吵嚷嚷。Marta在早上下山前就收好了行囊,Aaron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背包,原本仍算鼓囊的钱包随着行程的推进而逐渐瘪下去,有许多不该花的钱被花去了,包括刚才的那一笔。一个叛逃之人不应该如此大手大脚,但他说他已经是自由之身,于是这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

在Aaron重新背起包时Marta鼓起勇气提出她的要求:“我能在这栋房子里走走吗?”

Aaron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但也没能说出拒绝的语句。Marta权当那是默许,她走上咯吱作响的楼梯,第一次把这间房子彻底纳入自己的回忆中。到处都是灰尘,而一串和她一样的脚印转向走廊尽头的房间。

只有一串。

Marta一路走过去,她推开门,没有多费心去猜测这个房间到底是谁的。她比对过了,那是皮鞋的鞋印,不是Aaron的短靴。在灰败的房间里,躺在桌上的白色纸条格外亮眼,Marta远远站定了,看见那张纸条,呼吸渐转急促。一部分的她自己大叫着“那是属于Aaron的你应该拿下去给他”,另一部分的她自己说“没事的,Aaron不会再上来看这张字条了”。

她最终哪一项都没有选择,只是让自己的脚印停留于此。

Aaron在她下楼后对她说:“Marta,你先走吧。”

Marta想了想该说些什么,但这样的一刻来得猝不及防,她哽住了,什么都没能说出口,最后她说:“你保重,Aaron Cross。”

第一次这个男人在车上懊恼地和她抱怨:“什么,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吗?”Marta只能抱歉地笑笑。然后她记得这个特工神情倏然认真起来,每一分的脸部肌肉都在用力,一字一句地开口仿佛在说着什么宝藏的藏匿处:“A-A-R-O-N-C-R-O-S-S,这就是我的名字。”

这确实是很难令人忘记的一个普通姓名。

“你也保重了,Doctor。”Aaron张了张嘴,最后这么说。

Marta继续像之前几次一样颇有些踉跄地走下山去。她走了一段路,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爆炸声。

她转过身,看见那栋摇摇欲坠的老宅像自己的房子一样燃烧,火苗在白日下窜上天际,金发的男人站在房子前,身子显得特别渺小,他冲Marta用力地挥了挥手。

在他和那栋燃烧的房子之上,是里诺的湛蓝天空。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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